容玉平日里没少拿水果练手,此刻手指几乎是下意识的机械性飞快动作。
刀尖的力度由指尖控制,刀锋的深度和弧度由手掌调整,她的速度快到让人还没来得及意识过来,一块块的细碎果肉便干净利落地掉在碟子上,没有任何被碾坏或者错切的痕迹。
拉斐尔碗洗了一半,差点连水龙头都忘了关,凝神看向那翻飞的刀尖。
二十秒的时间里,一朵玫瑰浮现在苹果上。
圆润的弧度被分割成花瓣的形状,就连舒展的样子也自然而完美。
一朵玫瑰开在半个苹果上,像个价格昂贵的工艺品。
闵初眨了眨眼,任由她把那苹果放在自己掌心里。
怎么会……有这种手速。
每一个花瓣都平整而轻薄,甚至可以透过光看到那细密的纤维。
他沉默了半晌,然后低头咬了一口。
还挺甜的。
三人原本还想多聊一会儿,没想到派对结束的颇早,一屋子人闹哄哄地上了楼,拿酒的拿酒,吹比的继续吹比。
那两个韩国人明显喝大了,一笑起来牙龈都露出来了。
方才还算安静的大厅里像是开起一场新的派对,十来个人或坐或靠的歪在沙发上,音响里又开始放起不知名的摇滚。
拉斐尔低笑着又道了声谢,一晃便没了身影。
闵初点了点头,又啃了一口苹果,忽然眼睛亮了起来。
江一尘到了。
远处扶手梯上,有个男人的身影越来越明显。
他是第四季的冠军,更是如今蓝带国际学院西餐高级课程的主讲师之一。
相比于厨房的闷热喧闹,餐厅经理人的忙碌不堪,这样的身份更让他放松而舒适。
容玉见闵初目光一定,也跟着看了过去。
他虽然已经有三十来岁,可穿搭和面容都并没有年龄感。
现在还是初春三月,江一尘只套了件单薄的针织衫,鼻梁上架了副银丝眼镜,倒不像是油烟傍身的厨子,而是大学课堂上的讲师。
他的鼻梁高挺,侧脸像极了日剧里的男主角,如盐一般寡淡而带着禁欲感。
正在打量之际,他已经双手插兜走到了他们面前。
“这儿太吵,随我过来吧。”江一尘简短地示意了方向,侧身让容玉过去。
闵初握着他的手从高脚椅上蹦下来,顺手把苹果核扔到垃圾桶里。
江一尘住在二楼,房间里有明净的长窗,可以望见月光粼粼的蜿蜒河水。
容玉站在窗边望了望陌生的景色,回头瞥向他:“是想说比赛的事情么?”
“前面四期比赛,第一环节都是要考厨艺的基本功,而且全程比赛都是十分制,以评委给出的均分算胜负。”江一尘推了推眼镜,神情温和的看着坐在扶手椅上晃腿的闵初,语气平静:“基本功,无非便是调味、装盘、刀艺、火候。”
“还有上色,设计。”容玉皱眉道:“题可不好猜,抱佛脚也很难。”
“中国菜面面俱到,我也并不担心。”江一尘低头取了一台电脑,随手调出一个文件夹:“但如果你们面对的是西式的食材处理呢?”
电脑屏幕上放映出繁杂的材料。
西式餐酒的分类,西式香料的不同种类以及适用方法。
日式料理的细节处理和食材特色,西班牙在火候和调味上的独特风格……
闵初抬头看了眼他,声音里带着些许惊讶:“你准备挺充足啊。”
“我叫你们过来,是来结盟的。”江一尘一推眼镜,眼睛里无波无澜:“这些资料可以和你们共享,前提是,我们能确认彼此是可以相互信任的。”
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国家,怎么会……
容玉原本内心感觉略有些荒唐,但飞快地感受到他的用意。
他们这次来巴黎,要和另外九个国家的人一起抗衡。
而且,最后的冠军,只会有一个。
既然这么多选手,必然会衍生出团体赛制和对抗赛,而且按照节目组的尿性,势必还会让所有人互相下绊子。
如果不预先结盟确认,日后在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,未必能做到不互相残杀。
“好。”闵初并没有犹豫,飞快道:“我刚好带u盘过来了。”
“基本功这种事,与常年的习惯和练习有关,不是临时抱佛脚能提升的。”江一尘抬眼看了眼他们,说话并没有客气:“如果你们一个月内便打道回府的话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容玉略一点头,起身淡笑道:“那不必多言,后天见吧。”
节目开始录制的那一天,整个演播厅里都弥漫着寂静而又剑拔弩张的气息。
本身绝艺厨神的比赛场地都是全球通用的模板,一个扇贝状的大厅里,中心是四位评委兼主持人站立的高台,而扇形的阶梯状场地上是一个个料理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