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吻,是一种身体接触,也就是说,这不是为了打招呼,而是,因为想要接触,对方的身体……”
想要接触,彼此身体敏感的地方。
她没有说出口。
“你的意思是,‘接吻’不是礼节性的?”
他问话的时候,温忽然察觉到,他一直轻握着她的无名指,在这个问题提出的当口,又触碰起她的指尖。
当然不是。她确定,就比如,接吻和亲吻是有点不一样的。
接吻听起来和欲望有关,两个原本无关的身体,交融在一起。距离感消失,边界消失,彼此接受着对方。
亲吻可以是很纯净的,亲吻意味着,两人之间原本就有一种温暖的共识,没有那么多暧昧的要素。
说着说着,她好像理解了他的意图。
他问的似乎是,她在把他当做怎样的对象去吻。
可她真的,不知道。
“我只是觉得,现在不这样做,会后悔。”
“别在意那些细节了,就像我一开始说的,我只是,利用你一下。”
“而你没拒绝。”
她停在这里,观察他,观察他的眼睛,其实她也想看别的地方,却总是会看回他的眼睛。
可能,她害怕他使用起浮于表面的语气和表情,所以她检查他的眼睛。
“好的。”
他的眼里有种习以为常的平静,可能只有她在为持续的对视紧张。
“以防你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,”温试着让自己的话语严肃起来,“我会示范一下。”
她再次坐起身,扶住他的肩膀,深入地吻他。
这个吻,给她一种特殊的感受,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那意味着什么。
直到她的教学结束,他给出回应,他启开她嘴唇,碰触到她齿尖。她才发现,自己刚刚对他做了多么难堪的事,口腔是多么让人害羞的地方。
她感到潮湿,周围空气变得潮湿,她身体也变得潮湿。接吻,就像进入温暖的房间,被吻的人仿佛是一朵刚被放置到室内的,冬期的花。接吻让温度也变化,使得每一瓣花瓣都溢泌出热露,使得她很慌张,她发现自己想要他。
可是,她对他的利用结束了。
这个吻结束了。
像是对待孩子一样,丹柔和地摸了摸她的头,和她说她一个人出去会有些奇怪,他送她离开。
不,怎么能停在这里,可她想不到新的理由劝说他,也许她应该直接请求。
“你其实想要我,对吧。”
她绝对没把自己的欲求张冠李戴。
并未花时间惊讶或是掩饰,丹尼尔即刻的反应仅仅是,再自然不过的微笑。
“我想要的东西很少,但保全它们很难。”
他这样讲。
“今天的事,我只是想证明我可以被你利用,我愿意承诺。”
“但我确实不该这样做,即使是你的请求。我不否认在你身边会让我感到幸福,可以后,我希望我们换一些更合适的方案。”
他为她推开门,他不回避她投来的眼神。
不对,不是的,肯定有什么东西搞错了。她感觉得到,这太明显了,不止是她一个人想要。
但没关系,她相信自己可以挽回一下,她会有办法的。
次日,温在洛拉的书柜里找到了一本书——《说话的精致艺术:怎样让人满意》,她认真研读了起来。
“你怎么在看这本书?”
洛拉的语气充满鄙夷。
“呃,那你为什么会有这本书。”
温说完就觉得不妙,这句话好像也说得不怎么样。
还好,洛拉从来不介意这种事。
“噢,这本书是一个蠢货送我的,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人发现它,我就可以奚落地讲起一个故事,表示居然有人送礼物送这种书。”
她抽走了这本书,告诉温不要再看了。可她自己倒是翻了几页,看完还颇有感悟。
“我一直在想,我们不是为了让人满意才开口说话的。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,那你永远都达成不了,总会有人不满意。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作为目标吧,这样至少能愉快地多说几句。”
她励志地拍了拍温的肩膀,就把这本书扔进了废纸篓。
“今天我们出发去马场对吗?”这是感恩节的第二天,温确认起计划,“丹尼尔和珀西没问题吗?我看他们都不是很好。”
“噢,丹会去的,我确认过了,他没有残酷到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些糟心的社交。而且那边空气更好,适合他修养。至于珀西,我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,他永远都是那样,欣赏并实践着一种生命力流失的美学。”
洛拉说别管这么多,带上狗去马场吧。她遗忘了那只才来几个月的狗叫什么名字,是不是叫小丑(clown),温表示也没什么差,叫做丑丑(chou-chou)。
很好,这只名叫丑丑的京巴犬对她漠不关心,更没把苏莉温当成过主人,一到马场就撒了欢地往外跑,她不需要特别操心。
只是,苏莉温从小养大的枣色小马,正充满怀疑地看着她。林温随口瞎编的各种指令,都对它没有效果。别说骑马了,它现在完全不让她近身,还充满抵抗地摩擦着前蹄。
“需要帮忙吗?”
林温循声看去,说话的男孩笑容羞涩,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。黑发,亚裔,他正熟练地穿戴着骑术手套。长相是那种可爱的类型,眼神也很单纯,和十六岁的丹尼尔相当不一样。
温回以一个得救了的抱歉微笑,在他安抚马的间隙和他聊天。
哦,他是和家人来的,中午的午餐会还会见到。
就算对陌生人有足够的戒心,现在的林温也有对付他们的自信。
不管怎样,她相信,和这家伙搞好关系,没有坏处。